九两金第80章 暗潮与旌旗
西婆罗洲。
坤甸。
自伍廷芳与阿昌叔那次“友好”的拜访后兰芳大统制共和国的旧都东万律便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所笼罩。
荷兰人即将大军压境的消息像雨季的瘴气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这个百年华人自治体的每一个毛孔。
大唐总长刘阿生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枯柴。
总厅之内争吵声连绵不休几乎要将这栋象征着百年基业的木楼屋顶掀翻。
“降!必须降!” 说话的是财政总管张敬亭一个身材肥胖的商人家族在坤甸经营着最大的米行和布庄。
“诸位外有荷兰人的炮舰内有金矿枯竭之忧我们拿什么去挡?拿祖宗的牌位吗?那个太平洋渔业公司背后是美国人财雄势大。
他们提出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至少保留了兰芳的名号也保全了我们在座各位的身家性命!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放屁!” 对面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猛地站起他是护卫队的副统领刘鼎论辈分是刘阿生的族侄 “张胖子你收了那陈九多少好处?还有你家的生意早就和荷兰人勾勾搭搭左右都是看人脸色吃饭你当然想降!把那劳什子联合垦殖公司引进来军权、外交、经济大权全交出去我们兰芳还剩下什么?名号?屁!那就是个空壳子!我们这些人以后都得看那什么公司董事会的脸色吃饭!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这种软骨头手里!” “我兰芳立国靠的是什么?靠的是罗公带着我客家儿郎不愿为奴的一口气!今日向一个华人总会交权明日向荷兰人低头与亡国何异?我刘鼎宁可带兄弟们死在东万律的城头也绝不受此屈辱!” “死?说得轻巧!” 张敬亭冷笑“你刘鼎一条烂命死了就死了。
可城内城外十几万客家乡亲呢?你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去死吗?你拿什么去跟荷兰人的克虏伯大炮斗?就凭你手下那几百杆连膛线都快磨平了的鸟枪?” “死了也是堂堂正正的兰芳鬼!好过跪着当人家的狗!” “你……你这是要让大家给你陪葬!” 一时间总厅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以降臣张敬亭为首的“主和派”多是与殖民地贸易往来密切的商人和部分大姓宗族长老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保全财富和地位。
而以刘鼎为代表的“主战派”则多是军中宿将和一些坚守罗芳伯建国理念的老人他们视兰芳的独立为主权看得比性命还重。
刘阿生坐在主位上听着两派的唇枪舌剑一张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何尝不想保住祖宗基业?但伍廷芳那陆续送来的荷兰人军事和商业动向像一块巨石死死地压在他的心上。
“总长!您倒是说句话啊!”刘鼎急得双眼通红。
刘阿生疲惫地摆了摆手。
“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 金矿枯竭贸易收入逐渐支撑不住人心思动。
自己早就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将意味着兰芳的内部分裂与火并。
他只能寄望于拖延寄望于奇迹。
然而阿昌叔从不相信奇迹。
他只相信刀。
就在东万律的总厅里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兰芳共和国的外围阿昌叔亲自指挥的、更为血腥的“整合”已经如火如荼。
距离东万律百里之外的打拉根地区盘踞着另一支由客家矿工组成的武装公司——“和顺公司”。
和顺与兰芳同根同源却因矿脉归属和利益划分百年来摩擦不断。
在荷兰人眼中他们都是必须被铲除的“华人匪帮”。
和顺公司的首领人称“金眼张”的张泽信此刻正享受着雨季难得的清凉。
他躺在竹楼的吊床上由两个达雅克族的女奴为他捶腿。
他听说了兰芳的困境心中正盘算着如何趁火打劫吞并兰芳残余的矿场。
突然一名亲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大……大哥!不好了!山下的堂口……都被人端了!” 张泽信猛地坐起:“什么人?是荷兰人的部队吗?” “不……不是!”亲信喘着粗气“是……是一群打着义兴旗号的烂仔!有快枪!” “义兴?” 张泽信愣住了。
南洋的义兴堂口多如牛毛哪个有胆子敢动他? 他话音未落远处的雨林中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那声音清脆、连贯绝不是他们手中那些老旧的单发枪所能发出的。
紧接着几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嘶喊声不绝于耳。
张泽信冲出竹楼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胆俱裂。
只见山下的几个主要隘口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群头上绑着红布的汉子正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
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砍刀有长枪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手里竟然都端着崭新的步枪! 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在这群汉子之中还混杂着一些个皮肤黝黑、眼神凶悍的打仔他们手持转轮枪行动如鬼魅专门打哨兵的脑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九两金第80章 暗潮与旌旗来源 http://www.xuehongxs.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