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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五五二 新岁重逢四

秋葵转回头看了他一眼。

灰蒙蒙的冷风里站着灰蒙蒙的沉凤鸣面上没有与她相对时总按捺不住的神采飞扬只有说不出是失意或是倦意。

她转回去:“你在这等会儿。

”便推门进屋。

一整天未曾烧火的屋子此时特别寒冷即使狭小的单屋足够窝风秋葵还是在冷冽冽的寒意里差点打了个喷嚏。

想要还给他的那支旧木钗就放在床头。

如果她与沉凤鸣之间也有过什么信物的话大概也便是它了。

她将它拿起来。

这支始终语焉不详的木钗仿佛就似他们之间此刻的语焉不详。

那天傍晚的争吵之后那个深夜的不欢而散后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唯一能算得上信使的无影也没有为彼此交换过一句口信。

而如果——今天这一身灰色就是沉凤鸣想给出的答桉那么——交还这支木钗便也是她的答桉。

她往门外走。

木钗藏住的珠耳和幻书终究只是沉凤鸣独自一人的过往并不需要她来共担。

她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偏又想起湘水同舟想起君山弦断甚而想起那个无名山坡他的夜歌想起梧桐叙里他的叶笛。

她忽然停住了。

“我只是后悔。

”她想起就在昨晚刺刺说的这句话。

“我只是后悔为什么那时候要把它们取下来还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怔怔看着手里的木钗。

会吗?如果我把它还给沉凤鸣就像那时刺刺把那对腕钏还给君黎——我也会有一天像刺刺一样后悔吗? “秋葵?”她忽听到沉凤鸣在门外的声音。

大约是她出神得太久超过了沉凤鸣所理解的“等会儿”。

她不敢应声慌慌忙忙往里走把那钗子一把放入屉中合拢。

沉凤鸣已经推门。

“秋葵?” 她整理好情绪与表情回转身恰恰对上那个推门进来的他。

沉凤鸣瞧见她微微皱眉:“你没事吧?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秋葵露出几分无谓的表情那双手却在身后将抽屉紧住。

“要给我的东西呢?”沉凤鸣越发好奇。

秋葵咬了咬唇忽然笑起来:“我骗你的。

” “什么?”沉凤鸣只当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骗你的。

”秋葵昂起头“还真以为我有什么东西要送你?”这样的言辞搭上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冷傲模样几乎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沉凤鸣一时有点失语。

“湘夫人”他半晌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很闲?” 这句话令得秋葵顿然沉默下来。

她随即冷笑了下:“我只不过觉得有些话我们出来说比较好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叫出来。

我和你的事不必叫刺刺知道。

” “我也没与她说什么。

”沉凤鸣没奈何“再者你不是说过君黎回来之前不谈我和你的事?” “……你知道就好。

”秋葵冷冷道。

“我只怕你——见刺刺来了就忘了这约定。

” 沉凤鸣多少有点莫名。

“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微微发愠。

秋葵并未拦他他便走出门外。

冬日正从厚厚的云层间强透出薄薄一团光将他一照周遭仿佛更冷了。

他忽然很懊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本想说“好些日子没见你都好么?”或者说“昨晚是不是没睡?今天消多休息。

”哪怕说“多亏了你那封信刺刺才这么快赶来了。

”甚至说“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与我和好?” 可这些他一句也没有说。

他觉得自己定是哪里出了毛病才竟至于对她说——“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这几日的心情并没有比除夕之前好过多少。

厚土堂总舵这许多天的进出记录都被他翻得快能背了出来连每个人这进出的背后做过些什么谁有什么习惯谁同谁交好都大致能推断可便是没有见到一丝关于与那纸假令有关的疑点。

他不得不开始说服自己另一种可能——那个东水盟埋藏已久的黑竹“内鬼”并不在这些人里。

在临安却不在总舵里于他而言喜忧参半。

喜的是除开总舵剩下的人不多或许很快能圈定疑人得到真相;忧的是——比起总舵的这些人外面的那些有更特殊的意义也因此——他们中若有人背叛更令他难以接受。

能够在他的命令之外得了特别的允许不来总舵报到的无非就那几种人:有任务在身的温蒙等人——那是他在此地仅剩的还能称得上亲信的兄弟;留守一醉阁的阿合一组十人——那是他一直不希望出现意外的独立的存在;还有便是吴天童那几个——因了特别的身份来历一向不与总舵有所瓜葛;最后便是执录世家几人——黑竹最举足轻重的神秘人物。

后两种人他并没有投入太多怀疑。

吴天童那几个来得晚除了无影都不喜与后生交朋友并不知晓黑竹多少内情即使存了什么歹心也没那个能耐调得动什么手段。

执录世家就更在他的猜度之外毕竟他并不想因与宋然的“私人恩怨”便对他生出这般毫无根由的怀疑他也想不到执录会有这么做的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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