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闲医第50章 神医的洁癖与人间的炼狱
苏哲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震醒的。
他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感觉整个头盖骨都像是被韩琦灌进去的黄酒给泡发了一抽一抽地疼。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他有气无力地哼唧着声音嘶哑得像是隔壁王大爷家的破锣。
门外传来苏福沉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先生是韩相公府上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请您即刻动身。
” “不去!”苏哲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缩闷声闷气地喊道“告诉他们我得了绝症名叫‘上班恐惧症’一出门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神仙难救。
让他们改天……不永远别来了!”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韩琦那张笑得像老狐狸的脸手里还拿着一份厚厚的“需求文档”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目标:降低全军死亡率”。
悔就是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去吃那顿饭更不该手贱去翻那什么狗屁伤亡报告。
苏福在门外轻咳一声:“先生来人说了韩相公知道您昨夜饮酒过量特意备了醒酒汤在车上。
还说……今日之事关乎万千将士性命亦关乎您昨日允诺的‘高额酬劳’一刻也耽搁不得。
” “酬劳”两个字像是一剂强效肾上腺素精准地扎进了苏哲的大脑皮层。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宿醉的头痛仿佛都减轻了三分。
“他威胁我?”苏哲瞪着眼睛随即又颓然地垮下肩膀“好吧他成功了。
金钱的枷锁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难以挣脱。
”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在苏福和小春、小夏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生无可恋地洗漱更衣。
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像是即将被送上流水线的猪充满了对命运的无声抗议。
“苏福啊”苏哲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地嘱咐道“记下来回头跟韩相公报账今天的出诊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一项都不能少。
他那宰相府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 “先生放心都记着呢。
”苏福忍着笑一丝不苟地应下。
韩琦的马车就停在苏府门外低调但宽敞。
苏哲一上车就毫不客气地瘫在了软垫上端起那碗据说加了名贵药材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味道一般不如我的肥宅快乐水。
老韩这品味有待提高啊。
” 韩琦今日并未亲自前来只有一个精干的亲随陪同。
见苏哲这副德行亲随眼角抽了抽却牢记着相爷的嘱咐只恭敬地说道:“苏先生相爷已在京郊大营等候。
” “京郊大营?”苏哲挑了挑眉“直接就来硬的?连个岗前培训都没有直接就让我这个顾问视察一线了?” 马车辘辘驶出繁华的汴京城一路向西。
道路渐渐颠簸起来苏哲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跳一支凌乱的摇摆舞。
他掀开车帘外面已是尘土飞扬远处能望见连绵的营寨和高高飘扬的“宋”字大旗。
这就是大宋的京营号称“天子亲军”的禁军驻地。
从编制上看这是帝国的核心武力兵士的待遇和装备都远非地方厢军可比。
可苏哲心里清楚这支军队在历史上名声可不怎么好承平已久组织臃肿战斗力常常被人诟病。
韩琦这种锐意改革的重臣拿这里开刀倒是意料之中。
马车还未靠近大营正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就顺着风霸道地钻进了车厢。
那是一种混合了汗臭、血腥、草药、粪便以及某种腐败物的味道仿佛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垃圾场正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它的“芬芳”。
苏哲的鼻子猛地一皱。
作为一名有重度洁癖的现代外科医生这种气味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生化袭击。
他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刚喝下去的醒酒汤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营门处兵士甲胄鲜明口令森严看上去颇有章法。
但越往里走味道就越发浓郁无孔不入。
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随处可见丢弃的杂物和污渍。
操练场上士兵们的呐喊声倒是中气十足可苏哲的目光却已经完全被那片独立的、被简陋栅栏围起来的区域所吸引。
那里就是伤兵营。
人间炼狱。
韩琦正站在伤兵营的入口处一身便服神情凝重。
见到苏哲被架过来的惨白模样他非但没有意外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苏先生看来你已经初步体验到了。
” 当他踏入伤兵营的瞬间全世界的嘈杂似乎都消失了。
他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
如果说外面的气味是生化攻击那里面就是地狱景象的现实投影。
几十个简陋的营帐胡乱搭建着地上铺着潮湿发霉的稻草伤兵们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
呻吟声、哭喊声、因为高热而发出的胡话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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