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清流之间的第三种活法第439章 狼烟骤起二十八
夜色如墨将密云城吞噬。
陈恪并未随最后撤离的军民涌向京城方向他勒转马头夜照玉狮子似乎通晓主人心意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驮着他悄无声息地拐上一条隐秘的山路。
马蹄踏在崎岖的石径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寒风凛冽卷着硝烟和血腥的余烬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陈恪的心却比这寒风更冷也更沉。
他一路向上直至抵达这座俯瞰密云全境的峰顶。
山巅风更大吹得他战袍猎猎作响。
他勒马伫立极目远眺。
脚下的密云城在浓重的夜色和未散的烟尘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仿佛蛰伏在深渊边缘的困兽。
灯火稀疏远不及城外鞑靼大营连绵篝火的声势。
在陈恪此刻的位置看去它渺小得如同一枚投入墨池的棋子微不足道。
然而正是这枚渺小的棋子刚刚吞噬了数千忠魂。
城头零星的火光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借着微弱的光线和远处鞑靼营火的映照陈恪能看到一些微小如蚁的身影在城墙残破的轮廓上移动、跳跃、碰撞。
太远了听不见金铁交鸣听不见怒吼与惨叫。
只有一片无声的、残酷的默剧。
但他知道那里正发生着什么。
石镇岳那位花白须发、臂膀带伤的老将正带着他仅存的三百余伤痕累累的老卒用残躯和断刃在每一个尚能立足的垛口、在每一处断壁残垣之后与如潮水般涌入的鞑靼人进行着最后的、毫无悬念的搏杀。
陈恪的视力极佳他能看到城头那片代表守军的、模糊的暗色区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正在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逆转的速度缩小、融化。
每一次闪烁的火光短暂映亮城头似乎都能看到几个身影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没有溃散没有退缩。
从这上帝视角般的距离看去那三百老卒的抵抗如同扑火的飞蛾悲壮得令人窒息。
他们明知是死却寸步不让用生命和热血在践行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誓言也践行着对陈恪最后的承诺——为撤离的军民争取每一息时间。
陈恪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他胸腔里翻涌的是巨大的悲恸更是难以言喻的敬意。
石镇岳这位在几天前他还视为“地方守将”、甚至因其擅开城门而欲斩之的将领在此刻其形象在他心中变得无比高大、无比清晰。
他知道后世煌煌史书之上或许只会留下冰冷的一笔:“嘉靖三十三年冬鞑靼犯密云游击将军石镇岳率部死守城破殉国。
” 寥寥数语便道尽了一个人的一生一段惨烈的过往。
可谁能知晓在那冰冷的文字背后是一个怎样赤诚的灵魂? 是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在绝境中挺拔如松?是怎样的爱让他甘愿将这座城、连同自己的性命一同燃尽只为点亮他人一线生机? 史官的笔描不出那花白胡须上凝结的血块画不出那嘶哑却力贯城头的吼声更写不尽一个老将面对必死之局时眼中那份坦荡与无悔的光芒。
任何时代的伟大变革与存续都建立在无数这样的血肉基石之上。
他们或许名不见经传或许功业不显但他们以生命点燃的星火才真正照亮了黑暗维系着文明的微光。
陈恪深吸一口带着高山寒意的空气仿佛要将那份沉甸甸的悲壮刻入骨髓。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大片大片的黑影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涌入了密云城内。
城头那些零星抵抗的暗色光点如同被巨浪吞没的萤火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丝微光彻底消失。
密云沦陷。
石镇岳将军与他麾下三百老卒尽数消亡。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远处鞑靼营地胜利的喧嚣遥遥传来更显讽刺。
此战密云守军及陈恪带来的四千京营精锐最终只撤出两千余伤残疲惫之师付出了超过四千人伤亡的惨重代价。
而城下堆积如山的鞑靼尸体以及他们今日不顾一切的疯狂猛攻也昭示着对方付出了近万人的巨大损失。
数字是冰冷的血却是滚烫的。
京营所谓的“精锐”在初临战阵时何等不堪?勋贵子弟的惊慌失措犹在眼前。
密云守军的装备低劣面对重甲时的无力感令人心酸。
但他们都撑下来了。
在最黑暗的时刻在石将军的带领下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住了数倍于己的敌军数日狂攻。
他们在血与火中完成了蜕变从混乱、恐惧到麻木、决绝最终升华成一种超越生死的意志。
他们配得上“军人”这沉重的二字。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巅的沉寂。
张维城在数名亲兵的护卫下策马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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