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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第三十七回 李天保卧病 离队心未离

黔东的秋带着肃杀之气寒风掠过印江的山峦卷得天池坪那面曾高高扬起的“天下太平”红旗猎猎作响。

梵净山深处的溶洞里潮湿的水汽凝结在钟乳石上一滴一滴落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灵魂敲打着丧钟。

李天保蜷缩在石床角落面色如纸左胸的枪伤渗着暗红的血渍浸透了裹伤的粗布左臂的刀伤已经化脓肿胀泛着骇人的青黑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禄昌端着陶罐钻进洞来火把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动照亮了他脸上还在渗血的刀疤——那是被敌军的刺刀划开的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天保哥药熬好了。

”他蹲下身将陶罐递过去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刚才去山坳里采草药看见坡下有民团的马蹄印至少有十几匹蹄子上还沾着新泥怕是离咱们不远了咱们得赶紧换个地方藏身。

” 李天保挣扎着坐起身后背抵住冰冷的岩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岩壁上的水珠顺着脊梁骨滑进衣服里激起一阵寒颤。

他接过陶罐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山野草药特有的腥气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刚咽下去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沫滴落在胸前的粗布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他望着洞壁上模糊的刀痕——那是三天前刻下的记号当时独立团还握着三十八杆枪还有五十七个能冲锋陷阵的弟兄每个人都能喊出响亮的名字。

而现在只剩下他和重伤的李禄昌、李禄厚还有这一洞弥漫不散的药味与血腥以及满地无法辨认的血迹。

记忆猛地拽回那场惨烈的掩护战。

1934年深秋的木黄峡谷枫叶红得像燃着的火将整条峡谷染成了血色。

王光泽师长带着红六军团后卫部队被湘军周燮卿旅三个团围困在峡谷里电台被流弹打坏与主力失去了联系弹药所剩无几战士们的子弹袋都空了大半。

李天保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人为转移争取三个时辰”。

当时他拍着胸脯向王师长保证:“只要印江独立团还有一个人喘气就绝不让敌军前进一步!”王师长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双手粗糙有力带着枪茧的温度说:“天保同志我信你。

记住保存火种最重要。

” 那天清晨印江独立团的弟兄们揣着泛黄的符纸、握着磨得发亮的大刀在浓雾的掩护下悄悄潜入峡谷两侧的密林。

露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每个人的呼吸都带着白雾却没人敢咳嗽一声。

李天保记得自己站在山岗上看着弟兄们把红头绳系在手腕上把“刀枪不入”的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符纸在怀里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忽然想起冉少波教的伏击战术想起贺龙军长说的“打仗靠的是脑子不是神符”可那一刻面对敌军精良的装备和严密的阵地他知道这些曾经让神兵们充满勇气的符纸终究抵不过冰冷的子弹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血肉之躯和不灭的信念。

“吹号!”李天保拔出腰间的大刀寒光在雾中一闪映出他坚毅的脸庞。

牛角号声刺破晨雾带着苍凉而决绝的调子在峡谷间回荡。

弟兄们像潮水般从林中冲出嘴里喊着“神兵下凡刀枪不入”的口号朝着敌军的阵地扑去。

枪声瞬间炸响密集得像过年的鞭炮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弟兄像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枫叶可后面的人没有丝毫退缩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嘴里的口号喊得更加响亮。

李天保记得自己砍倒第一个敌军时对方惊恐的眼神里映出自己沾满血污的脸;记得李禄厚被流弹击穿大腿时的嘶吼他拖着伤腿依旧挥舞着大刀把敌军的一个班长劈成了两半;记得弹药打光后弟兄们用石头砸、用树棍抡、用牙齿咬甚至抱着敌人滚下山坡同归于尽。

他左胸的枪伤就是在掩护爆破手时留下的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凭着一股狠劲扑倒了敌军的机枪手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碎了对方的喉咙。

最后撤退时他亲手点燃了藏在茅草里的火药桶。

火光冲天时浓烟遮住了半边天热浪灼得他脸颊生疼。

他在烟雾中摸索着寻找战友却只找到两个浑身是血的兄弟。

李禄昌的胳膊被刺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简单包扎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李禄厚的右腿已经无法动弹裤腿被血黏在伤口上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而他自己胸口的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染红了衣襟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任务完成了……”李天保咳着血笑起来声音嘶哑如破锣“王师长他们肯定安全突围了咱们没给红军丢脸。

”他能想象到王师长他们此刻正在安全的地带休整或许正在为他们这些掩护的战士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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